※註1:適用BGM:神話-Hurts
I don’t want nobody else but you. 「實習的,推七○七號房病患到後花園去。」一名拿著病歷表的醫師口氣不好地說著,原本正拿著一盒針筒的男子雖然有些不甘願,卻還是點頭允諾,畢竟他要去見的人,是自己到了這家醫院以後就一直照顧的患者。 「優鉉哥哥!」七○七號病房外有一架輪椅,上頭坐著一位臉色蒼白的女孩,微微地抬起手,揚起乾裂的唇角,向迎面而來的南優鉉打招呼。 南優鉉,是一間地方醫院的實習醫師。 「今天的天氣真好。」南優鉉推著輪椅,和上頭的女孩這麼說著。 「對啊、很適合說聖圭哥哥的故事。」女孩揚起臉,望向南優鉉戴著粗框眼鏡的眼眸,因為反光的緣故,並沒有看過那一閃而過的落寞。 「這樣啊…上次說到哪裡了?」南優鉉並不想打斷她的興致,於是走到一張長椅旁,坐了下來,讓女孩的輪椅停在自己面前。 「說到…你在一個大晴天裡,在書店遇到了聖圭哥哥,你們為了爭一本書而認識,到這裡。」女孩偏頭想著,並不是很肯定,只是將記憶中該有的片段全數道出。 「原來是說到這裡,後來…。」 當年,南優鉉是一個高二生,沒有任何的生活目標,對於未來的方向沒有任何的頭緒,從不操心明天會如何,美其言是個很樂天的人。雖然在師長眼中,他是一個已經放棄升學的孩子,他卻有一個很好興趣,就是閱讀,雖然看的淨是些科幻小說,卻仍有其價值所在。 一個初夏的午後,南優鉉到了社區裡的書店,準備將當期的連載作品帶回家,卻在指尖碰上那本書籍時,另一隻手也在同時出現了,南優鉉向右一看,對上了另一個人的視線… 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南優鉉是這麼想的,畢竟會在這樣艷陽下穿著外套走進書店,尤其戴著口罩遮蓋住了一半的臉龐,真的很難用常理去解釋。視線的所在是一雙細長的眼眸,瞇成一條線的樣子,令人很難判斷他此刻的情緒,也很難知曉他是不是個好打發的人物。 「這是最後一本了。」南優鉉率先開口說道。 「我知道。」那人點頭,卻沒有鬆手。 「我先拿到的。」 「明明就是同時碰到的。」那人不甘示弱地答道。 「你怎麼知道是同時?」南優鉉努努嘴,他明白眼前的人並不好處理。 「那你怎麼知道是你先的?」皺起眉,那人的視線變得很凌厲,令南優鉉有些退卻,是想讓給他,卻又不想這麼輕易認輸。 面子問題。 南優鉉是這樣告訴自己。 「欸、你知道嗎,我生了重病,沒有這本書我會很痛苦的。」那人的態度突然轉變,卻是以一個這樣詭異的姿態。 「什麼?」難以掩藏的疑惑反映在南優鉉的回答上。 「我是病人,不然你想我為什麼要穿成這樣?」理所當然的語氣竟有些說服了南優鉉,緩緩地抽回手。 「好吧,讓給你。」南優鉉雖然沒有停止猜測這段話的真實性,卻覺得要是他所言不假,那自己的行為就有些太過分了。 「謝謝你。」那人漾開笑靨,雖然看不見勾起的嘴角,卻看得見彎起的眼眸。 「…不客氣。」搔搔頭,南優鉉目送他的背影到櫃台,結完帳後,那人將口罩拉開放到下顎,將臉轉向南優鉉,用嘴型對他說… 「傻瓜。」 南優鉉起初沒有意會到他這麼說的原因,約莫過了兩秒鐘,才悻悻然地跟著他的腳步走出書店,本想對著他的背影大罵他一番,卻看見了一個身著白衣的護士走到那人的身旁,皺著眉,似乎在訓斥他,兩人肩並肩地往前走。 南優鉉聳聳肩,往反方向走,卻又在走了兩步後轉向,著了魔似地跟著那兩人,在不曉得他們的目的地,更別說是姓名了,就只是莫名地想知道,那人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是不是真如他所言的,是一位病人。 「聖圭哥哥真的生病了嗎?」女孩著急地問道,睜大她那雙充滿血絲的眼,原本該有的丰采全因病痛的折磨而消弭。 「妳別急,我不是正要說了嗎?」南優鉉輕笑,摸摸她的頭,繼續說著。 他們到了一家醫院,就這麼走了進去,南優鉉原本有些猶豫,卻又因為滿腔的好奇跟了上去,停在轉角處,看見他們走進五○六號病房,便走到門前一看,看見了上頭寫著的是… 『金聖圭,骨癌二期。』 金聖圭…。 南優鉉皺起眉,心頭莫名地湧上一股酸楚,畢竟他對這個癌症並不陌生,因為他的父親就是死於這個原因。 站在病房外,他遲遲移不開腳步,直到護士推開門後,他才驚覺自己的處境,想離開卻又無法解釋自己到這裡的原因。 「傻瓜?」坐在病床上的金聖圭探頭望,看見了僵在原地不動的南優鉉,索性叫住他。 「我才不是傻瓜。」南優鉉沒有好氣地說著。 「進來吧。」金聖圭向他招招手,和方才在書店的態度截然不同。 「…。」點點頭,就這麼踏進了這個單人病房,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你幹嘛跟著我來醫院啊?」金聖圭調整好位置後,放心地向後靠。 「我、」語塞,無法想到合理化自己行為的藉口。 「不會是跟蹤狂吧、還是,你在記仇我搶走了最後一本期刊?」金聖圭自顧自地揣測,南優鉉只是支支吾吾地猶豫著。 因為,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金聖圭。 只是在轉身的當下,覺得自己要是不回頭就會後悔。 只是怕會後悔,卻不曉得該後悔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啊?」金聖圭不著邊際地問道。 「南優鉉。」 「我是金聖圭喔。」笑彎了眼,這次南優鉉看見了他隨之揚起的嘴角,才終於感受到了他的愉悅。 兩人就這樣認識了,以一個不可思議的緣分當基底,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南優鉉總會在放學時到醫院來看金聖圭,替他帶一些自己私藏書,和他分享一些心得,也討論作者背後到底是想要傳達什麼樣的訊息。 兩人之間的相處很融洽,也因為有共同的興趣而熟稔得很快,只是有一點一直是南優鉉非常疑惑,卻不敢開口詢問的部分──金聖圭的家人。已經持續到病房探望金聖圭兩個月了,卻從未看過他的家人出現。但並沒有過太久,南優鉉就開始認為這並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反正只要金聖圭一直都維持正常那就好了。 「欸、優鉉,如果我過世了,你要記得定期把這個連載期刊帶給我看喔。」金聖圭說著,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這令南優鉉有些疑惑,卻有更多的不悅。 「不要說這種話,你不是好好的嗎?」皺起眉,帶有責備的語氣。 「我是說萬一嘛、」從原本輕描淡寫的笑意到漾起一張笑靨,只是這樣短短幾秒的變化,卻讓南優鉉看見了他的嘆息… 這是第一次,南優鉉看見了金聖圭的落寞。 也是第一次,南優鉉重新認識了他這個人。 也許,金聖圭活在絕望裡。 南優鉉是這樣猜測著,卻不敢開口這麼說。 這天南優鉉到了病房,卻沒看見金聖圭的身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每天金聖圭都會做化療,原本都是在晚間六點鐘到八點鐘的時候送進診療室,卻在三個月前金聖圭主動要求提早時間。南優鉉才知道,原來金聖圭一直在承受著自己所無法想像的折磨,一個人勇敢地被推進診療室,就算再怎麼疼痛,也會在關心他的人面前笑著。 原來那是一張,無比堅韌的臉孔。 「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麼今天會這麼晚還沒回到病房呢?」南優鉉問著走進走出的護士,看了眼牆上的鐘,以經是晚間八點半鐘了。 「其實,聖圭最近的狀態不太好。」護士輕嘆口氣,卻又在下一秒武裝起她的情緒。 「別讓聖圭知道好嗎?我們會盡力的。」 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自己的生命一點一滴地消耗殆盡,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對不起,今天拖太久了。」金聖圭一回到病房看見南優鉉依舊坐在沙發上,張嘴這麼說著,虛軟的聲音令南優鉉站起身,走到病床旁。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緊鎖著的眉心遲遲無法舒展,尤其在看見了金聖圭慘白的面容,泛起了無盡的心疼。 你到底,是如何承受這樣的考驗? 「我一定很難看,對吧?」金聖圭輕笑,南優鉉卻無法寬心。 「一點也不會,你還是那個金聖圭。」搖搖頭,南優鉉握住金聖圭冰冷的手,用力蹭著,想給他一些溫度。 「優鉉…。」金聖圭被護士戴上呼吸器,一旁的心電圖緩緩地起伏著。 「你不是一個人,我陪著你,所以不用害怕。」南優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握著的纖瘦手指,沒有注意到金聖圭盈熱的眼眶。 「優鉉、謝謝你。」金聖圭用空著的右手覆上南優鉉的手背。 「有什麼好道謝的?」抬起頭,正好撞見金聖圭滑過頰旁的淚,伸手替他抹去。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一個人到死。」 「你才不會死,不要那樣想。」南優鉉堅定地說著,想趕跑金聖圭語氣中的不安與絕望。 「要是優鉉是醫生,化療應該就不會那麼痛了…。」金聖圭笑了笑,閉上他痠澀的眼,氧氣罩規律地泛白、消退,金聖圭步入夢鄉。南優鉉只是看著他那不安穩的睡顏,鬆開緊擰著的眉心,將棉被攏好。 金聖圭,你等我。 後來的南優鉉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課堂上不再打混摸魚,認真地苦讀,將空白的兩年用盡全力地填補,連到醫院也是邊和金聖圭聊天、邊拿著教科書。起初金聖圭並不是很習慣他的轉變,會問他原因,但最後他的決心甚篤,便沒有再過問,南優鉉也沒主動提過自己想考醫學院的這件事。 「優鉉,我想問你一件事。」金聖圭半睜著眸,看向一旁正拿著自動鉛筆寫下一行行數學公式的南優鉉。 「怎麼了?」起身,走到病床旁,俯視著金聖圭。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個男生他喜歡你,你會害怕嗎?」金聖圭孱弱的氣息令南優鉉皺起眉,抬起手輕撫他頭上戴著的灰色毛帽。 「我有什麼好怕的?」輕揚起嘴角,南優鉉對於他話中背後的涵義是心知肚明,卻沒有道破。 「真的?」 「當然啊,而且如果那個人是你就更好了。」南優鉉將他的棉被拉到他的胸口處,示意要他早點休息。 「那你等我、不對,不是我…反正、你等著,有一天你就知道了。」金聖圭閉上眼,不消幾秒便因為化療完後的疲憊入眠。南優鉉只是收起笑容,彎下身,將吻輕輕落在氧氣罩上。 你也要等我,好嗎? 大學放榜的那一天,南優鉉坐在醫院門口,等候電話通知,在收到醫學院錄取通知後,興沖沖地跑進醫院,到了五○六號病房,卻沒看見金聖圭的人,連他的行李、換洗衣物都消失了… 「聖圭哥哥呢?」女孩著急地問道,只見南優鉉站起身,將她推往後花園的噴水池邊。 「我後來才知道,聖圭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因為在醫院病情遲遲無法好轉,就將他送到國外的醫院去接受治療了。」 「可是、可是優鉉哥哥你還沒向他表明心意啊!」轉過頭,焦急全寫在她的臉上。 「他一定知道,就像我知道他的心意一樣。」停在噴水池旁,湧出的水被陽光照得透亮,南優鉉只是瞇起眼看向天空。 我以為我能夠讓你第一個知道,我成為了醫生。 我以為我能夠來得及和你訴說,我其實喜歡你。 我以為我能親口聽見你對我說,那男孩就是你。 I was wrong. Now you’re gone… 「那、那聖圭哥哥現在在哪裡呢?」女孩拉了拉南優鉉的衣角,不放棄似地問著。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南優鉉聳聳肩,這個回答令女孩有些不滿。 「那哥哥就應該去找啊、而且,說不定聖圭哥哥他已經…。」女孩越說越小聲,害怕自己的話就是那殘酷的事實。 「他要我等,所以我就站在原地等。」 南優鉉抬起手,遮住火辣的陽光照射,瞇起的眼想在天空中尋找那一抹逝去的身影,從那天以後便杳無音訊的金聖圭…南優鉉卻始終相信,金聖圭依舊在地球的另一端,過得很好、很好,只是不能來找他,這樣而已。 And it hurts, it hurts so bad. 這是一段存在於南優鉉和金聖圭之間的故事。 訴說著一段來得及、又或者來不及的,相愛情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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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這場雨,讓他以為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
「到底要下多久呢…。」李浩沅拉開窗簾,看著雨勢從未減緩的樣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轉過身,陷入柔軟的沙發裡。 想起了上一個雨季,曾在教學大樓外看見一個總是淋雨的學長,無意中得知了那是李起光,一個站在雨中找尋曾是他的傘的一個男人,最後,他沒有等到,但是他遇到了一片和煦的陽光。 仰起臉,李浩沅看著玻璃上爭相下滑的水珠,無奈地揚起嘴角。他認為,這世界上能像李起光那樣在傷口癒合前找到解藥的人很少,又更何況,是像自己這樣等候的不是一段舊情,而是一場毫無意義的… 單戀。 李浩沅站起身,穿上棒球外套,看了眼玄關的傘,拿起後又在轉開門把的瞬間放下,決定走入雨中,以毫無防備的姿態。一踏出大廳的出入口,少了屋簷的遮蔽,這場雨的滂沱更加放肆地落在李浩沅身上。李浩沅覺得很神奇,明明原本降下的只是小水珠,卻因為它們同時離開天空,變得非常強而有力,皮膚被拍打得生疼,卻令他更加眷戀這樣的沐浴… 這樣,就不會讓這樣的單戀顯得愚昧。 李浩沅其實一直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喜歡那個人。 那個人有一雙細長的眼眸,笑起來會彎成一個漂亮的形狀。黑瞳中飽含著滿滿的柔情,就像能榨出水那樣地動人。總是爽朗的笑著,用他那富有情感的聲音喚著自己的名字,親暱的搭起自己的肩膀… 在不知不覺中,已能夠將他的樣貌描繪得如此清晰。 到底得花了多長的時間,才能將這樣的影像刪去呢? 李浩沅知道自己捨不得,所以無解。 那個人說過,他不會愛任何人,就算距離再怎麼靠近,也不會動心。這句話反面的意義,就是無意地在告訴李浩沅,認真的人就輸了。 而李浩沅,就承擔了這場勝負。 因為那個人不會輸,卻也不會贏… 因為李浩沅不會讓那個人知道,自己敗得一塌糊塗。 雨還是很大,就像在嘲笑他站在原地是很傻的一件事情。可是李浩沅不想邁開腳步,卻也不曉得該為何而停留,就像那個人遠走以前說的最後那一句話一樣地令他不解… 「我們,不要說再見。」 後來在一個雨後的清晨裡散步時,他才終於意會了那個人話中的意思。 不要說再見,不是為了要再見。 而是要預告,不會再見的事實。 李浩沅邁開腳步,他沒想過自己能如此勇敢地向前行,雖然這在別人眼裡僅僅只是再平凡不過的腳步。走出了社區的範圍,他來到了較為熱鬧的街道上,不過因為連日的大雨,並沒有太多的人潮。終於在一棟大樓前停下腳步,仰起臉,是因為橫衝直撞的雨水而令他無法睜開眼,又或者是因為淚腺的叫囂而使得他不願睜開眼… 其實,連李浩沅自己也不知道。 抬起手,李浩沅試圖抓起什麼,卻只是徒勞無功。只有雨水不斷流過那緊握的掌心,就這樣悄悄地刺進仍在跳動的左心房… 你別擔心,我不是為了等你而站在雨裡。 睜開眼,李浩沅將視線投往大樓的牆,上頭貼著一整拍的印刷海報,一張溫和的笑顏和雨水形成強烈的反差,讓人會有海報上的人正笑著哭泣的錯覺,李浩沅向前進了一步的距離,用指尖輕碰那張臉龐… 『南優鉉出道後個人首場演唱會。』 不是故意,讓自己這麼愛你。 -The End- ※續《南圭:偷窺》
其實,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南優鉉是一個雜誌社編輯,主要負責的工作是校稿和排版,所以才會有這麼多時間能待在咖啡廳,雖然他開著筆電不完全是為了工作,但是要合理化自己的行為,當然是要套用上工作這個名義。 南優鉉覺得金聖圭的思緒有些太過簡單。 當南優鉉問金聖圭為什麼要偷窺自己時,心情是忐忑的。 畢竟,這麼唐突的問話,是很容易招人討厭的。 可是,金聖圭的反應完全超乎自己的想像,二話不說就向自己彎身道歉,其實自己也不是圖一個這樣的局面,只是想稍微提點一下這個光明正大偷窺別人的男人一件事情… 要怎麼知道別人在偷窺自己? 很簡單,只要自己也看往視線的方向就能得到答案。 可是這點,金聖圭似乎沒有考慮到。 大學時期,南優鉉是系上一個默默無名的人物,他對任何事情都不是太上心,臉上戴著一副粗框眼鏡,因為高度數的近視,所以鏡片厚得嚇人,顯得整個人很笨拙,再加上他生性的寡言,更是渺小了他的存在感。 但是,南優鉉有著一個能療癒人心的嗓音。 這點卻被大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忽略了。 當時,系上有一個擁有清亮嗓音的學長,叫金聖圭。 和南優鉉佈滿感情的聲線不同,是那種會帶走人的憂鬱、不安的清新歌喉。 當然這樣的比較是在南優鉉的腦中進行,沒有人會知道的那種。 金聖圭總是瞇起的細眼,是南優鉉最常望著出神的地方。 南優鉉喜歡唱歌,所以他常常會在空堂時到音樂教室,要是在推開門之前聽見教室裡有聲音,便會選擇靠在門板上細細的聽著,而金聖圭是他最常遇到的人,久而久之,就演變成南優鉉刻意會在金聖圭出現時走到教室門口。 幸運的時候,會碰上門虛掩著的情形,這讓南優鉉有機會望向金聖圭沉醉於音律時的雙眼、卻也不會被金聖圭發現的難得時刻… 這些都是,金聖圭不曉得的故事。 「原來你,有收到我留下的紙條啊?」南優鉉是故意把手機留在椅子上的,其實他認為這樣的舉動是很明顯的,甚至讓自己在走出店門口的時候感到不安,但是他很清楚眼前這個拿著自己手機追上來的人並沒有察覺這一點。 南優鉉他不敢胡亂定義這種奇怪的習慣。 那種因為望著金聖圭注入情感的目光而失神的那種習慣… 很難被定義。 南優鉉知道有一個答案會很貼近事實,可是那個答案可能在傳統思維中,會顯得有些聳動… 欣賞金聖圭,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太清淡了? 暗戀金聖圭,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 單戀金聖圭,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太可憐了? 其實兜來兜去,結果都是南優鉉喜歡上了金聖圭,這樣而已。 「我…」金聖圭錯愕的神情很難掩飾,兩人站在街角,開啟了一段冗長的沉默。 「呵呵、」南優鉉不禁失笑,或許也是想挽救這瀕臨冰點的氣氛。 「其實我有拿到紙條。」金聖圭垂下頭,他實在無法想像眼前這 「喏、」南優鉉將自己的智慧型手機拿到金聖圭的面前。 「怎麼了?」 「不然就讓我打給你好了。」 「…。」金聖圭遲疑了一會兒,接下南優鉉的手機,輸入自己的號碼。 「對了,我叫金聖圭。」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金聖圭有些驚慌地抬起頭。 「…其實你有掛名牌。」南優鉉先是停頓,爾後隨意指往金聖圭胸前的位置。 他不想讓金聖圭知道,自己是一個他從來沒正眼看過的學弟。 「那個、南先生,其實我覺得你有點面熟。」金聖圭在此刻對於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似乎沒什麼上心,他對於南優鉉面善的樣子更感好奇。 「我?」 「是啊,因為我觀察很久、當然也不是說我在偷窺你,反正、呃…」 「可能是我很大眾臉吧?」南優鉉笑彎自己的眼眸,像是在隱藏些什麼。 「這樣啊…」金聖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困惑依舊。 「記得要接我電話喔!」南優鉉拿回在金聖圭手上的手機,向他擺擺手,便踏上斑馬線,往下一個路口前進。 緩緩邁開腳步往店的方向走,金聖圭的疑惑始終懸在心上。一推開店的玻璃門,就在站在門口著便服的金明洙給叫住。 「聖圭哥!」 「怎麼了?」 「你穿到我的背心了,喏!」金明洙把一件黑色的背心遞給金聖圭。 「咦?」低下頭,看見胸前的名牌上寫著『金明洙』。 是曾經見過的人,對吧? 南優鉉…。 凌晨兩點半鐘,南優鉉終於完成了下一期雜誌的排版,他向沙發上靠,閉上因使用過度而痠痛的眼,手摸到了在一旁的手機,想起了一件事。南優鉉想發簡訊給金聖圭,又怕自己是不是打擾了對方,可是又覺得現在這個時機再好不過… 在這樣的深夜裡,獨身的人總是容易胡思亂想。 後來,南優鉉沒有傳簡訊給金聖圭,只是在沙發上睡下,直到隔天早上十點鐘才被陽光照得清醒,收拾東西後便去上班,也在下午準時的到咖啡廳報到。 「歡迎光臨!」金聖圭看見南優鉉後,向他點頭致意。 「你好。」南優鉉接收到這樣的訊息後便走上前。 「…南先生沒睡好嗎?」 「怎麼這麼問?」 「因為你的黑眼圈實在是…」 「這樣啊,不過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已經習慣了晚睡。」 「這樣對健康會有影響喔,尤其你又天天喝兩杯咖啡以上。」 「…。」 這樣的關心,是南優鉉始料未及的。 自己總是在金聖圭看不見的地方,用著喜歡的名義注視著他。 金聖圭大學畢業後,南優鉉以為一切都斷了線,卻沒想過會在出版社的附近碰巧撞見金聖圭的身影,永遠記得第一次自己站在玻璃窗外凝望著金聖圭忙碌的模樣,當時的自己簡直是狼狽得不像話。 「南先生、南先生?」感受到了南優鉉的出神,試探性地叫喚著。 「喔、不好意思,我可能真的有點倦了。」 「我想南先生別再喝咖啡了,喝牛奶吧!」 「那個…你通常都幾點睡呢?」 「我?」金聖圭對於他毫無關聯的問句感到突兀。 「我在想,如果我睡不著可不可以打電話給你?」 「…好。」金聖圭點點頭,視線又開始飄移。 氣氛,似乎太微妙了。 當天晚上,南優鉉真的撥通了金聖圭的號碼,兩人一開始尷尬地交談著,但大約過了十分鐘,兩人間的話題變得很流暢。就這樣,南優鉉染上了在睡前打電話給金聖圭的習慣,而金聖圭也有了天天和南優鉉道晚安的慣例,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個多月… 沒有人道破這樣的關係是什麼。 南優鉉始終保留了那份長年的心意。 金聖圭始終忘卻了這張熟悉的臉孔。 可是南優鉉知道,自己是有著想說白的衝動,卻沒有那個勇氣。 「喂,你睡了嗎?」南優鉉壓低音量,畢竟已經凌晨三點鐘了。 『還沒…』其實金聖圭早就睡下了,卻還是站起身,趕走自己濃濃的睡意。 「欸、聖圭。」原本恭敬的稱謂已經改成對方的名字。 『怎麼了?』 「情人節要到了耶。」 『是啊,店裡生意的旺季就在下週了。』 「聖圭你要怎麼過?」 『還能怎麼過,就在店裡過啊。』 「沒有對象嗎?」 『沒有啊。你呢、要怎麼過?』 「不然,我們一起過吧!」 『…什麼啊你?』金聖圭的笑聲在南優鉉耳裡分外刺耳。 「你果然有約,但是刻意隱瞞,對吧?」 『我說優鉉吶、你肯定有人約的,你不要跟我一起過啦,感覺你怪可憐的。』 「聖圭…」 一起過情人節吧,以一個新的關係。 『怎麼了?』 「聽說,你們店裡有提供在蛋糕上寫字的服務?」還是避開了那樣的話語。 勇氣不足,非戰之罪。 『是啊,你有興趣嗎?』 「嗯,你可以特別幫忙我吧?」 『當然!』 情人節當天,南優鉉到了晚上九點半鐘才到咖啡廳,這個時段店裡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不過今天南優鉉的裝扮讓金聖圭有些不適應。 「你怎麼戴起眼鏡了?」金聖圭拿出冰箱裡替別為南優鉉預留的蛋糕。 「情人節嘛,單身的人就要要搞怪。」聳聳肩,整個人前傾趴在吧台上。 「要寫什麼字、來!」金聖圭拿出搭配純白色奶油的巧克力醬。 「嗯…」南優鉉看著眼前低著頭的金聖圭,輕輕揚起嘴角。 「說吧!」 「請幫我寫上:學長、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好的。」金聖圭點點頭,雙手似乎有些顫抖。 有種很沉重的失落,緊緊壓住金聖圭的心跳。 「啊、再幫我加上一個愛心吧!」 「好。」聖圭點點頭後,很快就完成了,工整的字體寫在蛋糕上,讓南優鉉看得很滿意。 「你要什麼顏色的緞帶呢?」金聖圭拿出五種不同的色帶給他選。 「你喜歡什麼顏色?」 「藍色的這個吧。」 「那就藍色吧。」 「這樣好嗎,應該選擇對方喜歡的顏色吧?」 「…。」見南優鉉沒有回答,也只好噤聲繼續動作。 「包好了,我去拿一下紙袋…」 「聖圭,可以幫我把這個蛋糕拿給學長嗎?」南優鉉拿起放在桌上的蛋糕。 「我怎麼知道學長是誰啊?」似笑非笑的看向南優鉉認真的神情… 好像有點,太過深邃了。 這個注視,太過溫柔了。 南優鉉,不要再用你的眼神讓我下墜了。 墜入那個感情的世界,那個有你的空間。 「聖圭學長,情人節快樂,緞帶是你喜歡的藍色喔!」 -The End- 這一切的發展,其實有點太過突然……
金聖圭坐在吧台旁的高腳椅上,把玩著手中的水杯,視線卻停留在桌上的一張紙條上,而且表情非常的認真。 「聖圭哥,你怎麼了?」從廚房走出來的金明洙,發現了早已出神的金聖圭。 「沒什麼。」搖搖頭,把桌上的紙條迅速地收到口袋裡。 「沒事的話就來幫忙收拾吧!」 「知道了。」站起身,踏著略顯沉重的腳步。 紙條上寫著一組電話號碼,和一個人名。 「那我先回家囉!」金聖圭走到店門口,在圍上圍巾前,對著店內仍在進行最後檢查的店長說道,也和走在自己前頭的金明洙聊了幾句後便道別。 推開玻璃門,外頭冰冷的空氣讓金聖圭加快圍上圍巾的動作,搓了搓自己的雙手後,馬上將手插進外套的口袋裡,指尖無意間碰觸到那張紙條… 南優鉉,嗎? 金聖圭發現,在離吧台最近的那個靠窗的座位,在每天的下午三點半鐘,都會坐著一個男人,接上筆電,喝著他們店裡特調的招牌拿鐵,這樣的情形至少規律地進行了一個月左右。一開始金聖圭並沒有留心,畢竟店內來來往往的顧客很多,其實是無暇去理會一個這樣沉默的來者。 但是大概在三週前的一個下雪天,店內的客人很少的時候,身為店員的金聖圭因為太過空閒而發現…這個來者非常的有趣,時而輕皺起眉頭,兩手交叉在胸前,似乎在煩惱的模樣,卻又馬上被揚起的唇角給取而代之,這讓金聖圭開始疑惑、到底那男人眼前的電腦螢幕上是投射了什麼樣的消息或畫面到他的眼裡,才會讓他的情緒這樣迅速的更迭? 從那天起,金聖圭便染上了一個壞習慣… 「為什麼要一直偷看我?」這句話是在那男人抬起手,要求要續杯而讓金聖圭到他身邊時說出口的。 「我、」金聖圭的語塞中帶有複雜的情緒,不論是被揭穿時的難堪困窘,或是偷窺別人行動的這種詭異舉止,只是在這當中,最明瞭的一種情緒就是… 金聖圭覺得,自己簡直是丟臉丟到家了! 「…。」悄悄抬眼觀察那男人的情緒,看不出對方有任何的不悅,只是理所當然的也沒有任何的喜悅在他的表情裡。 「真的非常對不起!」金聖圭想也沒想的向他鞠躬,逼近九十度的那種。這也是另一種金聖圭逃避與對方有眼神接觸的方法… 因為,就如同那男人說的,自己是在偷窺。 沒有過這麼近距離的視野,也未曾有過方才那樣望進對方眼裡的機會… 金聖圭發現,那男人的眼神很難讓人集中注意力。 他有一雙細長的眼眸,搭配著黑得發亮的眼珠,有著令人望不穿也摸不透的眼神,又再加上,那雙眼似乎總是含著笑意,這更讓人摸不著頭緒了。 「我沒有要你道歉啊,只是問問罷了。」那男人爽朗的笑聲傳入金聖圭耳裡,讓他稍微放下心。 「真的很抱歉,下次會改進的!」站直身,再度對上那雙眼眸… 或許,那男人擁有著可以洗滌現實苦痛的澄澈目光。 那天的下午五點三十分,那男人收拾完自己帶來的物品後,便離開店。金聖圭看見他走遠後,才緩步上前收拾杯盤,卻意外發現了一張紙條,也就是上頭寫有一組號碼以及南優鉉三個字的那一張。 金聖圭停下腳步,因為看見眼前轉紅的燈號,由於氣溫過低而不自覺顫抖著身子,手在口袋裡緊握著,想將溫度留在自己的掌心。 南優鉉…為什麼要留這樣的紙條在桌上呢? 是刻意要讓我看到,還是只是無意間寫下的? 可是又有誰會刻意在紙上留下自己的姓名和電話號? 金聖圭是真的不懂了。 南優鉉留下紙條之後,大約有一週的時間都沒再來到店裡。金聖圭總會在快到三點半時趴在櫃台上,假裝在找什麼,但其實視線都停留在玻璃門上。每天都落空的期待,到底算不算期待,金聖圭也不敢確定也不想肯定… 他把那種微微的失落理解成:自己少了一個能在上班時做的事情而引發的不愉悅感,只是一時的負面情緒,很快就會恢復了。 就在南優鉉不再到店裡的第八天,他終於再度出現,並且到了同一個位置做相同的事情,這讓原本有些頹喪的金聖圭突然又打起精神,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在潛意識裡非常重視南優鉉這個人,金聖圭不想確定更不想肯定… 畢竟這樣實在太奇怪了,為了一個只知道名字的人這樣懸著一顆心,實在太膚淺了…吧? 到了下午五點半鐘,南優鉉一如往常的收拾完個人物品後,卻反常的走向櫃台,也就是金聖圭的面前。 「有看到我留的紙條嗎?」南優鉉天生帶著微微沙啞的嗓音,讓金聖圭一時之間有些無法反應,但也不是第一次聽見了。 「紙條…沒有。」金聖圭心虛地搖搖頭,像是害怕對方不相信自己一樣,認真地擺出疑惑的神情。 說有,會讓氣氛變得很難堪吧? 「這樣啊,沒事了。」南優鉉並沒有洩漏出太多訊息讓金聖圭知道,只是笑了笑後向他擺擺手,走出咖啡店。 「謝、謝謝光臨。」金聖圭像是解脫似地垂下肩膀,走到南優鉉坐過的位置準備收拾,卻發現他把手機留在沙發上,迅速拿起後、走到店外,看見了南優鉉還沒走遠的身影,快步上前… 「南優鉉先生,你的手機忘了拿!」發現對方的腳步實在太快,只好出聲讓對方注意到自己。 「…。」對方如同自己預期的一樣停下腳步,讓金聖圭能走到他的身旁,太過心急的金聖圭,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原來你,有收到我留下的紙條啊?」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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