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就像是碰上一場大雨,總是澆熄那顆熱烈的真心。
李起光站在教學大樓的門口,看著外頭的滂沱大雨,想起了在宿舍門口躺著的折傘,明明自己在綁鞋帶的時候就有想過要拿,最後還是不小心忘了。 望著天空的視線漸漸朦朧,終於閉上雙眼,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站在雨中,刺痛的觸感令他縮起肩膀,卻沒有回到屋簷下躲雨,或是往前走的意欲。 「起光?」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睜開眼後看見的不是天空和落下的雨水,而是黯淡的鐵灰色,是傘。 「為什麼站在這裡淋雨?」繞到他面前,皺起眉望向渾身濕漉的李起光。 「斗俊…讓我淋一下雨,一下下就好。」聲線中飽含了無奈,抬起頭將失焦的視線投往尹斗俊的方向。 鎖住混亂情緒的瞳孔,讓尹斗俊望著竟泛了心疼。 終究還是隔著一段不小的距離,他與李起光之間。 於是,尹斗俊放下手中的傘,任它在地上滾動。 傘面將強而有力的雨珠分割,濺在尹斗俊的褲管上,描繪出了一個圖樣,卻馬上讓大雨給淋得消失無蹤。 李起光,至少一次,讓我感受到和你相同的疼痛。 否則,我永遠都不懂,你到底在雨中為了誰流淚… 又是為了誰,不再信任愛情。 起光蹲下身子,將傘拿起後,抓起斗俊的手,將傘柄放進斗俊的手中,自顧自地向前走,不斷加快腳步,用自己的背影拒絕尹斗俊想庇護自己的那份心意。 「李起光!」斗俊漸漸放慢腳步,用盡全力地喊著他的名字,就算知道他不會回頭,而他也如自己想像的那樣,消失在下一個轉角。 「告訴我,你在雨中想念的,究竟是誰…。」呢喃在嘴邊的話語,終究只是停留在冰冷的唇邊,還是不願,強迫李起光攤開那段回憶。 「你在看什麼?」女人甜膩的嗓音令窗邊的男人回過神。 「沒有。」迅速地搖搖頭,將窗簾拉上,像是想隔絕窗外的大雨,只是雨水拍打在玻璃面上的巨響,一下又一下地敲進他的心… 每當碰上這樣的大雨,我總會想起你站在雨中的身影。 沒有任何的情緒,或許流淚了我卻看不清。 你只說了一句話,卻沒有任何一個字是關於挽留。 你用那雙眼,狠狠地控訴了我的絕情。 可是你可知道,我是用了多少個夜懺悔自己的離去。 李起光,請別忘了打傘,但請忘了我曾是你的傘。 李起光忘了自己是轉了多少個彎才走到自己家的大門前,陳舊的鐵製門有些落漆,不協調的色彩在上頭斑駁著。拿出口袋中的鑰匙,插入門孔,終於到家了。 真慶幸,自己又熬過了一場雨。 「…起光。」斗俊站在門口,輕聲喚著坐在玄關地板上脫鞋子的起光。 「你回來啦。」沒有抬起頭,只是在將鞋子順利脫下腳的同時站起身,往房間裡走。斗俊只是在看見他走進房間後,踏進屋內,關上門。 「我先用浴室,可以嗎?」起光拿了幾件換洗衣物,問著仍在玄關的斗俊。 「去吧。」斗俊點點頭,往另一個房間走。起光得到他的同意後,直勾勾地往浴室走,看著關上的浴室門,斗俊像是想到了什麼,緩緩地邁開腳步,背靠著那扇門席地而坐。 「起光…。」 「怎麼了?」脫下濕透的衣物,轉開蓮蓬頭,調到適當的溫度後,沖洗掉身上被雨水沾染過的痕跡,熱氣弄霧了浴室裡的鏡面。 「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那麼喜歡淋雨?」低下髮梢的水珠令尹斗俊感到有些寒冷,卻還不打算去拿條毛巾擦乾,因為比起那些,他更在乎問題的答案。 「因為,我在找我的傘。」沒有任何的逃避,李起光答道。抬起自己的手,試圖抓住蓮蓬頭流出的水,卻只是打濕了掌心,什麼也沒留下。 就像是站在雨中的自己,用沉默挽留了空無。 「他…。」欲言又止,斗俊努力措詞使問話婉轉,卻怎麼樣也找不著一個最適切的詞。 「李準,是他的名字。」關上水龍頭,穿上換洗衣物,起光走到浴室的門前,背靠著席地而坐。若是沒有那層門板,那麼他和尹斗俊便是背靠著背。 「李準…。」低聲複誦了一遍。 「在一個像今天這樣的下雨天,我弄丟了那把傘。」語氣平淡得有些不可思議。 「所以,你才會這麼喜歡在站在雨中嗎?」斗俊回過頭,知道映入眼簾的會是一片潔白的門板,卻還是兀自想像了李起光此刻的表情。 「我想找到他,在明明知道不可以找的情況之下。」起光聳聳肩,撞得門板輕震。 「我陪你去找他。」起光也回過頭,卻在發現自己什麼也不可能看見後輕輕揚起笑容,爾後搖搖頭。 「不行。」起光站起身,走到洗手台將冰涼的水往自己臉上潑。 「為什麼?」感覺到身後的反作用力消失,也跟著站起身。 「這樣的雨,我一個人淋就好了。」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想從鏡中找尋自己的身影,卻無法清晰,宛如自己的心,早已迷失在那樣模糊的過去。 「起光,在你找到他以前,讓我當你的傘…好嗎?」 李準拉上店外的鐵門,時間已是晚間的十一點四十五分了,雨勢卻沒有轉小的跡象,只有認份地拿出有人替自己準備好的傘,按下鈕,撐開了傘。走入雨中,雨水拍打傘面的聲音在此刻,在這冷清的街頭顯得分外磅礡,又或許是自己的回憶作祟,此刻的心跳有些亂了節拍,眼中閃過的淨是那一天… 「起光,我要走了。」李準鬆開起光的手,將自己手中的傘放到起光的手裡。拿出外衣口袋中的車鑰匙,按下解除防盜鎖的按鍵。 「…。」起光沉默,看著李準仍舊掛著笑容的臉龐,刺痛的雙眼就快要被淚水佔據,卻不讓李準看出自己放肆了淚水。 幸好,有一場雨。 「以後,不要再打給我,因為我會換號碼。」李準逕自地說著,無視李起光異常的安靜。 「也不要來找我,我就要搬家了。」李準看著視線逐漸放柔的李起光,反而有些眷戀眼前這人的一切。 「過自己的生活,忘了有像我一個這樣的人。」顫抖的尾音無法隱藏,有些狼狽地轉過身,看著車窗上倒映的臉龐、依舊平靜的表情。 「好了,我要走了。」打開車門的同時,李起光終於開口… 「你說過愛我,所以我放你走。」 李起光將那把李準給自己的傘放在水泥地板上,站在原地沒有離去,卻也沒伸手擁抱住李準遲疑的背影。 李起光讓雨水帶走所有的挽留。 李準坐上駕駛座,迅速地發動車,不給自己任何的遲疑,踩下油門,藉著後照鏡看著李起光逐漸變小的身影,滾燙的淚水卻怎麼樣也溫熱不了此刻的寒心… 李準知道,自己的傷根本不及李起光的痛。 但是不能回頭,就算自己有多麼能夠體會李起光的絕望。 就算捨不得,還是得捨得。 「今天還是下雨耶…。」斗俊站在窗邊,目光不自覺地黯淡。 「我要出去買點東西。」起光穿上鞋,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可是、」話未說完,起光已經推門而出,尹斗俊只有噤聲。 李起光沒有帶傘,是忘了亦或是刻意,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碰上自己沒見過的路口便往那個方向走,避開所有熟悉的道路,最後在一間商店前停下腳步,卻怎麼樣也想不起來時的路線,有些苦惱地回想方才曾路經的景物,卻在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後被打斷了思緒… 而那人,也在看見李起光後停下腳步。 「…李準。」啟唇吐露了這樣一個熟悉的名字,本來想在陌生的環境中找回自己,沒想到竟碰上了最不想面對的過去。 「怎麼沒帶傘?」邁開腳步,正想上前,卻還是收回了腳。 「我沒有傘。」起光搖搖頭,倔強令他不願意承認自己仍舊眷戀著眼前這個人,只是軟弱卻悄悄地建立起自己對回憶的惋惜,那令李起光只要一眨眼,就會讓淚水奔驣在自己的臉龐… 又再度的慶幸,還有一場大雨。 「…對不起。」李準皺起眉,他明白李起光淋著雨的原因,卻怎麼樣也無法擁抱他的寂寞,因為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人…這也是,當初離開李起光的原因。 世界太過擁擠,最後李起光只能犧牲。 「不用道歉,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起光搖搖頭,努力想讓自己掛上一個釋然的笑容,卻怎麼樣也無法勾起唇角,太過沉重的情緒令他無法明朗。 「你一定要過得比我好,知道嗎?」李準鬆開糾結的眉頭,想上前給予他一個擁抱,自私地想這樣道別,卻在鼓起勇氣的同時… 「爸爸!」稚嫩的嗓音從李準身後響起,穿著雨衣的小小身影跑到了李準的腳邊,燦爛的笑靨在這樣陰鬱的天氣中顯得很難得。 「…。」李起光懂了,他明白了當年李準離開的原因。不明就裡地,李起光擺脫了壓在唇角的繁重,揚起了一個弧度,彎起的眼看著那個孩子。 「怎麼跟來了?」李準低下頭,看著那穿著雨衣的孩子,神似自己的小臉被雨水沾濕。 「媽媽要我跟爸爸一起來買糖果!」肉肉軟軟的小手抓住李準垂在一旁的手,撒嬌似地捏了捏那寬大的掌心。 「快去吧,你兒子快等不及了。」起光擺擺手,延續了那張笑顏。 「回去要小心,以後不要再淋雨了。」收回視線,李準牽起那隻小手,走進了便利商店,頭也不回地。 「李準,再見…。」朝著那雙背影擺擺手,是不是真的能揮別,李起光還是不知道,卻覺得心上的瘀血稍稍化開了… 每當淋著雨,那塊紫黑色的瘀血總會被拍打得生疼。 李起光轉身,不管自己還記不記得,只想快點回到有屋頂遮掩的家。卻在回眸的那一瞬間,看見了撐著傘站在雨中的尹斗俊。 「李起光,你的傘,我來了。」 -The End-
0 Comments
Leave a Reply. |
橘子咪李起光的一個垂眸,楊昇昊一個轉瞬,泛起了一世的波瀾。 ArchivesCategories
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