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都沒變呢。
任炫植手指滑著筆電的游標感應區,看過一張又一張歌迷拍出畫質清晰的活動照,心裡的想法就只能用那麼一句話概括。 「又在看EXO的照片了,你乾脆去當他們的歌迷算了。」鄭鎰勳不曉得在什麼時候走到他身後,那帶著嘲諷的語氣卻讓任炫植的嘴角泛起笑意。 「不過你不是認識裡面的一個成員嗎,怎麼表現得這麼陌生。」鄭鎰勳隨意地走到床邊,還沒坐穩便向後躺了下去。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任炫植挑了挑眉,視線停留在電腦螢幕,照片裡的人…彎起的眉眼,因為上揚的嘴角而鼓起的頰肉,還有和愛心一樣的唇型,略窄的身板,雙手握著麥克風,乖巧地站著。 任炫植記得,是在高中的時候遇見都暻秀的。 他們都是熱愛用嗓音詮釋歌曲的逐夢人,所以聚在一塊兒。 要是問起為什麼,其實就連當事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是剛好遇見,剛好投緣了,然後就決定一起登台演唱。 說來有些殘忍,這麼多的剛好,其實很不牢靠。 論起都暻秀這個人,任炫植只記得他總是會在上台前緊張得坐立難安,這個時候的任炫植就得擔負起舒緩的角色,拍拍他的背,或是摟過他的肩膀。他是一個生性比較靜的人,不喜歡多說什麼,大多時候都是身體力行,就算是待人好,也都是在細微處,絲毫不張揚,這點和總是熱情的任炫植就有些不同了。 「暻秀啊、喏!」任炫植打開保溫瓶,用蓋子盛了一杯保護嗓子的梨汁給一旁正看著歌詞的都暻秀。他們穿著校服,坐在禮堂外的階梯上,因為是在後門,所以罕有人路過。 「謝謝。」都暻秀輕點頭,視線沒有從紙上移開過。 「你真的是很努力的一個人耶。」說罷,任炫植仰起頭,大口地飲下瓶中的梨汁。 「為了夢想,當然要拼命啊。」都暻秀淡然的語氣讓任炫植轉過臉,看著他當時還沒有任何明星氣質的側顏。 「你的夢想是什麼?」任炫植問道。 「就是唱歌,至於怎麼唱,我還沒有想過。」都暻秀聳聳肩,倏地站起身,擋住了原本投射在任炫植身上大半的陽光,突如其來的昏暗令他的雙眼有些不適應地瞇起,下意識的望向背光的都暻秀。 從這一刻起,我想和你有著相同的夢。 就算不曉得未來的我們會如何,我還是想和你有一樣的想法。 或許是鍍在你身上的光,溫暖得讓我失了神,才會變成這樣吧? 當時的任炫植沒有想過,他倆會從原本的平行線有了交點,卻更沒有料到,最終又歸回了平行的兩條線。 Born to Beat! 一開始,任炫植聽見了宣傳部的姊姊說社長要見他的時候,心中的情緒最多是忐忑,根本壓根兒沒想到,社長會和自己說接下來要推出的男子團體中,包含任炫植這個名字。 會成為練習生是一場意外,會進入CUBE是一場意外,會成為男子組合出道也是一場意外。 這麼多的意外相加,任炫植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些不真實。 向社長鞠躬道別後,他踏出辦公室並且帶上門,在手要離開門把的同時,想起了一個名字,還有一張側顏。 都暻秀,你在哪裡,過得好不好呢? 在成為重唱組合以後,兩人的關係一直很好,時常一起到處玩樂,一起發掘新的音樂,一起尋找表演的靈感…只是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都暻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頻率降低了,雖然還是會用電話問候著彼此的近況,陌生的感覺卻到了無法被忽略的程度。後來,任炫植聽說都暻秀常常坐著循環公車到首爾去,大概就和那些電視上的歌手出道以前一樣,在當沒有未來的練習生。 聽說,卻不是聽都暻秀說。 任炫植這才想起了在一次的演出結束後,自己為了要去找導師,就在禮堂外與他道別,沒有一起往回家的路走,就是在那個傍晚之後,他們開始走往不同的方向。 從那個時候開始,任炫植開始感覺到自己正在失去一個人。 起初任炫植其實沒有多想,畢竟人生就是這樣,身邊會有過無數的朋友、同學或師長,可沒有什麼能夠篤定地成為永遠,頂多是在當下,有了一輩子並肩走的錯覺,最後會站在終點的,就只會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任炫植繼續唱著歌,暗自認定都暻秀大概又更靠近了他所謂的夢想,可最多也只能這樣兀自臆測,實際上是如何,他真的不清楚。 明明聯絡人的名單上仍有都暻秀這個人,卻怎麼樣也按不下播出鍵。 連問候都忘了該怎麼自然的說。 他們沒有過爭執,現在卻像是在鬧彆扭。 明明沒說再見的人是都暻秀,任炫植卻感覺自己犯了錯。 後來在一個契機之下,他進入了剛剛起步的CUBE經紀公司,開始扮演練習生這個進退兩難的角色,天天看著身旁意志堅定的朋友,任炫植的心底,竟泛起了恐慌,也突然領悟了他從前沒有想過的道理。 在為了要出道而拼命練習的時光中,任炫植看見了很多不一樣的人性,畢竟在現實生活中,他們都只是俗人,什麼樣的情緒都會有,能夠做到真正去體諒另外一個人的那種人,真的佔少數。任炫植的歌聲很好,讓他很快的成為聲樂老師讚不絕口的對象,也因此有許多練習生在忌妒未果的狀態下,會用言語或者實際的行動攻擊他,起初他默默的承受了,因為那些都沒能真正地傷害到他,是一直到自己準備要當做評比而錄製的DEMO帶被人惡意銷毀後,他才真正地向那些人提出疑問。 「我做錯什麼了嗎,你們幹嘛處處針對我?」任炫植擰起眉,問著眼前的三個有了超過兩年資歷的男練習生。 「企劃部的人都說社長很喜歡你,你很有可能會在明年出道…你可別說你不知道,少裝了!」 任炫植突然有點懂了他沒說再見的原因。 都暻秀的心裡,會不會和眼前的人一樣,對自己存有不諒解? 終究是凡人,終究是以自己為出發點。 任炫植站在公司旁的巷子裡,背倚著牆,視線望著手中握著的手機,亮著的螢幕成了現下他唯一擁有的光,畫面停留在通訊錄,一個名字反白著…任炫植鬆開緊擰著的眉心,按下了綠色的按鍵。 可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失去你,又更何況原本我們都站在彼此的身邊。 『嘟──您撥的號碼是空號…。』 但我還是失去你了,對吧? 任炫植將手機從自己的耳邊移至面前,螢幕上的光因為待機時間的設定而漸漸地暗去,在完全暗下的前一刻,任炫植直覺得都暻秀這三個字變得好陌生,完全的。 在時光的嘲弄下,我被迫成全了這個別離。 在歲月的考驗下,我只有承認了這份疏離。 多想問問你,到底我做錯了什麼,才會成為了你毫不眷戀的過客。 -SM明星夢工廠,推出了最新男子組合,來自宇宙間未知的星球,EXO…。 任炫植在公司內部定期舉辦的會議中,看見了投影幕上出現了這樣一個標題。CUBE雖然仍是新興的經紀公司,卻因為旗下藝人的堅強實力,因而很快地成為名聲響亮的存在,但由於K-POP在全球掀起了看似沒有盡頭的熱潮,所以他們沒有一刻的怠慢,除了鞭策自家的藝人外,對於其他公司推出的組合也甚是關切。 而這一次召集BTOB全體的主題,便是為了即將出道的EXO這個團體。 「他們是由12個人組成的組合…。」宣傳部的組長一邊操控著簡報軟體,一邊解釋著。任炫植因為連夜的錄音而顯得有些疲倦,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翻弄著桌面上的資料,意外地看見了熟悉的名字。 都暻秀。 有些回憶,是你以為過去了,卻發現根本過不去。 你欠了我什麼,就算你可能早就忘了我。 都暻秀,其實你早就能來找我,可你卻沒這麼做。 到底是想和我劃清界線,還是你因為落後了而感到無地自容? 太多想問你的,所以什麼也沒辦法問。 就怕衝口而出的,不是一個問句,而是想念你。 任炫植打開筆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搜尋列輸入EXO這三個字母,很快地點下官網的連結,進入了頁面以後,按下了成員資料的選項。姓名都暻秀,這個他知道;生日1月12日,這個他記得;身高173,好像是這樣沒錯;圈內好友,沒有… 任炫植不記得自己有被人這樣稱呼過。 說不上來的頹喪感,就像是輸了一場重大的比賽。 可沒什麼好輸的,因為根本就不可能會贏。 從頭到尾,認真的人就只有一個,不是嗎? 後來,任炫植開始關注EXO的動態,像是在期待能聽見什麼似的狂熱,也因為頻率過高,而常被鄭鎰勳笑說他根本就是歌迷。已經到了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程度了,看著照片回憶著高中時期的他們,那段無所畏懼的青春,現在看來卻顯得有些可笑,可他們的熱忱,卻是比什麼都要來得懇切。 如果能夠,我想問你為什麼不告而別。 如果能夠,我想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如果能夠,我想和你回到以前,穿著高中制服嬉鬧的我們。 任炫植推開待機室的門,看見了遠處有攝影機正在進行拍攝,但為了要到台前進行彩排,他沒有多想地向前走,就在第一個轉彎處,他看見了金鐘仁,而當他行經那個岔路時,都暻秀正好走到了他身旁,兩人的視線意外地對上,腳步都有了一瞬間的遲疑。 真的一點都沒變。 不管什麼時候看見這張臉,任炫植都想這麼說。 任炫植看見了都暻秀啟唇要說什麼,卻因為身後其他成員的催促只能噤聲地向前,在走過鏡頭前時,都暻秀抬起手,對著鏡頭揮了揮,見狀,任炫植竟不自覺地望向他,投以一個微笑,並且輕輕握住他的手腕。離開鏡頭以後,因為緊湊的時間表,導致兩人沒能有任何交談的機會,BTOB便被推上台進行測試。 所有的困惑,終於有了出口,對吧? 結束了排演後,任炫植踏著急促的腳步下台,四處張望著搜尋,終於在佈景的後頭看見他,正打算上前時,看見了站在都暻秀身旁的金鐘仁抬起手,整個手掌包覆住都暻秀的後頸,輕輕地將他帶向自己的方向。 這是一個怎麼樣的心情,他真的說不上來。 任炫植背過身,往待機室的方向走。 敗給一個人兩次,該感到絕望了嗎? 總該放棄了,可任炫植卻不曉得該放棄什麼。 是想念,還是都暻秀這個人? 後來,任炫植沒再遇見都暻秀,就這麼過了幾個月。換了新手機後,任炫植因為覺得新奇,所以心血來潮地看著從舊手機開始就留有的訊息以及照片,手指在螢幕上滑過一張又一張與成員拍攝的搞怪照片,越往右看,發現越來越往過去… 說到底,你一直都沒離開過我的人生。 手指停在螢幕上,輕碰著那笑得歡快的臉龐,那是他們在結束了某一場演出後到學校附近的餐廳吃飯後拍下的。任炫植揚起的唇角,嚐到了些許的苦澀,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在此刻笑著的原因。 大概是因為你是笑著的,所以我沒辦法感到難過。 看見了右上角的日期顯示了是1月12日,任炫植不假思索地按下手機內建的分享鍵,點開了自己的推特帳號,將這張照片,上傳到了網路上。 我沒有勇氣開口問你的新號碼,怕你不想再和我聯絡。 更別說是問你為什麼離開,就怕你會說是因為討厭我。 所以我選擇這樣問起,若是你沒有答覆,我就當作是給歌迷的禮物。 這一次,我給自己留了退路。 因為已經沒有把握,能再一次和回憶抗衡。 若是能再問你一個問題,我想我會問:你好不好? 這樣就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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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咪12個少年from Exoplanet,一下子進入了我的人生,集結了所有的恩寵,成為了最明亮的崇拜。 Archives
三月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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